因為在華中科技大學畢業典禮上演講紅遍全國的“根叔”李培根,11月30日亮相山東工業轉型升級高峰論壇,身為中國工程院院士,他一直從事機械與制造領域的教研工作。在李培根看來,中國制造業還處于“工業2.0”后期,要推進智能制造,不能盲目“機器換人”,更不能忽視人在生產制造中的地位和作用。
推進智能制造先從車間現場入手
距離“工業4.0”,中國的制造業還差多遠?在李培根看來,與德國相比,中國還得好好補課。
他表示,德國的“工業4.0”是在完成“工業1.0”“工業2.0”,并基本完成“工業3.0”之后,自然的“串聯式”發展。而中國制造業尚處于“工業2.0”后期發展階段,在“十三五”階段,中國制造業必須得補課。“要實現‘工業2.0’的補課,‘工業3.0’的普及,以及‘工業4.0’的示范。”
李培根說,“工業4.0”的基礎就是自動化和數字化。他在舉例中提到了東莞大朗鎮的毛衣數控編織機,在與毛衣設計CAD/CAM(計算機輔助設計與制造)系統集成之后,可以通過電子商務直接承接來自客戶的定制要求進行生產,不僅編織速度比手動提高5到8倍,每個工人還可以同時操作5臺設備。
“推進智能制造從哪里下手?”李培根說,“就是先從車間現場入手。”
沒有熟練的產業工人難以成為世界工廠
此前,德國機床行業隱形冠軍EMAG(埃馬克機床)的董事長Norbert認為,因為依賴機器,“工業4.0”不是健康的發展模式。在李培根看來,Norbert的見解太偏激,但是如果從不盲目智能化的方向來理解,也有一定道理。
Norbert說,中國工人在生產線末端,日本工人在生產線中間,而德國工人是核心。意思就是中國的工人發揮的作用最差,日本稍好一點,而德國工人最好。李培根說,曾經有日本專家在中國考察了很多工廠,得出一個結論,近期中國不會超越日本,原因就是中國還沒有熟練的產業工人。
在日本人看來,沒有熟練的產業工人,就難以達到世界工廠的標準。同樣的東西,即便使用的都是日本的圖紙和工藝,在中國生產的產品和在日本原產的,就是有差別。“這個差別就是在工人上。”
李培根提到,有些地方政府為了鼓勵企業自動化,甚至給企業補貼,這非常容易使企業盲目“機器換人”。“機器自動化有很大的意義,不僅僅是提高效率,更有利于提高質量,減少不確定因素。”不過他還認為,“盲目自動化容易導致超越企業的現實條件,容易導致對人的作用的忽視。”
即便是在智能制造的進程中,也不能忘了人,特別是有技術訣竅的人,中國產業工人的素質需要進一步提高。
全更換機械手成本高軟性自動化很重要
李培根特別提到了德國的化工巨頭巴斯夫,生產高度“定制化”的洗發水、液體肥皂。每個產品的塑料瓶一次在傳送帶上灌裝、封蓋、包裝,而在產品標簽上,都有一個芯片。芯片記錄了產品不同的數據,并依靠數據驅動了大部分工作。比如芯片數據記錄了要灌裝成什么顏色和成分的肥皂液,甚至能下指令調配比例,以及包裝的方式。
山東企業紅領集團,也將成衣數據自動分解到各個工序,隨著電子標簽流轉到車間的每個工位,用工業化的流程生產個性化產品,7個工作日就能交付成品。“成本只比批量制造高10%,每單回報至少兩倍以上。”現在紅領的定制服裝平均每天可以生產4000件定制成衣。
“不要看紅領工廠車間里仍然有很多工人在工作,實際上紅領的每個環節,從計劃、工藝、產品、設計,到物料的拉動全部是靠數據驅動的。”李培根說,“軟性自動化非常重要,如果整個生產線都更換成機械手,成本將非常高,也沒有必要,畢竟已經實現了絕大部分工作的數字驅動。”
“愛迪生式”創新已經一去不復返
“像愛迪生那樣單打獨斗的創新時代已經結束了。”李培根說,“今天的科技是復雜的協作系統,要有多個單位的緊密結合,不要怕錢被別人賺走。”
他介紹,現在的企業生態是一種開放式的生態,創新是一種積木式的創新。不同生產要素被模塊化,由不同的企業進行研發與生產,再從中挑選世界最頂級的不同模塊,像搭積木一樣組合成產業鏈條。
李培根認為,分享經濟分享的不僅僅是創新成果,同樣還可以是生產資料,制造業也有“互聯網 ”和“分享經濟”。
從分享消費資料走向分享生產資料,從為個人消費者服務到為企業服務,李培根說,不少企業的好設備利用效率并不高,而有些企業在進行特定產品生產時,本身又不具備生產條件,“要是自己上一整套設備,到后來也是資源閑置。”這些企業可以通過以租代買、按時計費、按件計費的方式降低購買設備的成本,工廠也可以以較低的成本分享技術人員、維護人員,這樣就解決了缺人才的問題。如此一來,中小企業就能低成本、低門檻地使用更優質的制造資源了。